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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04-03-19-44-36_deco  [[ ↑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裡,你要如何在兩個月裡尋找5部作品的演員?演員的演技影響一部影片的成敗,一個真正厲害的演員,不僅能照著導演的引導來賦予角色生命與靈魂,甚至還能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與火花。]]

相隔十年,再來到大蘋果,雖不全然是座陌生的城市,但你的確沒什麼親友定居於此。三天前,你才剛熟悉家裡到學校的地鐵路線,還有下課後該去哪裡覓食,沒想到三天後就要開拍首支作品!在此之前,你還得找到合適的演員。

美國同學Sara已經開始查找手機裡的電話號碼,打算號召親朋好友來尬上一角;對她而言,紐約是她的家,“撂人”相對簡單,但對你們其他的國際學生來說,則不然,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去哪裡找演員?

慶幸的是,學校專門教授“Filmmaking & Acting”,所以整棟建築裡到處都是電影或表演專長的學生;導演老師建議你們利用午休時間或空堂,到相距2個地鐵站遠的SOHO或Tribeca校區尋找演員,因為主修Acting的同學都在那裡上課。

mmexport1396980977383  [[ ←位於熱鬧Union Square旁的校區主要以Filmmaking教學為主,Acting則在兩個地鐵站遠的SOHO和Tribeca校區。]]

為了鼓勵你們跨出這一步,老師還提前幫大家"心理建設"。他要你們不必羞於開口邀請同學擔任演員,因為身為主修acting的學生,他們也需要真正在鏡頭前演出的機會,更何況,這是一間教導Filmmaking & Acting的學校,在校園裡徵求演員,天經地義,沒人會把你當怪咖。

雖然你頭腦裡連故事的雛型都還沒有,更枉論誰才是合適的演員,但就當作見識、交個朋友也好,畢竟先留個聯絡方式,以後至少有些口袋名單可用。於是你和同學一夥人,連續兩天中午12點下課,先去路邊的快餐車買了三明治或漢堡,接著便趕去SOHO和Tribeca找演員。

你們起初只是坐在走廊上的桌椅,邊用餐邊觀察來往的同學,一見到面善的,便向前去自我介紹,然後詢問對方有無興趣演出;大部分的同學都十分客氣,欣然接受,並留下聯絡方式,極少部分的同學則會說:「我要看一下劇本再決定。」雖然這個答案並沒有錯,但總叫人內心不快地認為:「都還沒畢業就耍大牌啊?」這種「打游擊」的方式,讓你想起當記者時,最令人生厭的「街訪」。

[[ ↓第一個作業Mise-en-Scene─《Two Timer》。用16mm黑白膠卷拍攝的黑白電影,劇情很簡單,甚至可說很智障,但作業的目的只是要你們「無台詞、一鏡到底、不剪接」,更重要的是要熟悉那台LKK攝影機的操作。]]
Two Timer  

此外,主修表演的同學會有一堂公開的open casting的模擬試鏡,對電影製作的學生來說,也是一個不錯的「選秀大會」,因為表演課的同學將輪番上陣,獨尬演技。他們先是被唱名上台,一次一個人,然後向台下的鏡頭(或觀眾)自我介紹,緊接著,他/她便把「面前的鏡頭」假想成另一名演員,並且把預先背好的台詞,和它對演一遍,而坐在鏡頭後方的老師會「代替鏡頭」讀出另一個角色的台詞,幫助試鏡者入戲;如果試鏡的同學是男生,老師則代讀女生的對白,反之亦然。

參與open casting是一種享受,因為你們可以舒服地坐在觀眾席裡,看盡台上的美女帥哥演員一展演技,而且試鏡結束後,可以直接向你感興趣的演員,大方自我介紹並交換聯絡方式;這和之前你們在走廊上「亂槍打鳥」的方式相比,省時又精確。

終於,到了要開拍的這一刻,因為是第一周的第一個作業,所以即便是「分組」拍攝,但基於同學愛,兩組同學共計7人,都樂意幫彼此拍片,無論是擔任工作人員,亦或僅是當臨時演員。

2014-04-23-23-15-54_deco  [[ →宛如「聯合國」的團隊。雖然女演員Georgia本來想請病假,但後來還是很有良心的出現了,外加全班同學加親友都來助陣,有驚無險地拍完第一支短片。]]

你前一晚還和英國籍女演員Georgia確認過,她今早會先擔任沙國同學的演員,然後下午再擔任你的女主角。偏偏她一大早卻傳簡訊來說:「我身體不舒服,你們可以找別人代替嗎?」晴天霹靂的消息讓人措手不及,你只好回傳簡訊“懇求”她務必來,即便晚一點也沒關係,因為工作人員和器材都已經準備好。所幸,她還是出現了,然後很配合地演完了兩場戲,你的第一個作業Mise-en-Scene─《Two Timer》總算…順利下莊。

雖然Georgia臨時請病假,讓你一度以為拍攝要開天窗,但至少同學人手充足,Sara還把她表妹找來幫你尬一角,以及女主角終究還是現身了,這應該堪稱是不幸中的小確幸吧?

你戲稱這是小確幸,全是因為第四個作品Chekhovian─《Junkie》拍攝過程冏到讓人不可思議。你向Yapei借了公寓的客廳和頂樓,工作人員也都提前到現場架設器材(雖然不免還是遲到一下),結果Sara卻告訴你,原本答應要出演女主角的朋友,死都不接手機,請你要有心理準備;不只如此,男主角一開始才說:「我快到了,等我一下。」後來卻突然說:「臨時有事,來不了,很抱歉。」所以大夥在現場苦等3小時的下場就是...男女主角都沒現身。你當然不能宣布解散,因為若要擇日再拍,重新協調場地、人員、器材所耗的成本可不小。

[[ ↓第四個作業Chekhovian─《Junkie》,卻是第一部彩色的作品。女主角拒接電話,男主角遲到3小時後才說他無法來;所幸,Yapei出手相救,頂替女主角,原本要當攝影的同學Chris也尬一角,才勉強完成這項作業,但對你來說,這簡直是一場災難。]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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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只好拜託Yapei擔任女主角,原本要擔任攝影的Chris則充當男主角,Sara維持soundman的收音工作,至於你…只好「導演兼攝影」。對於一個初學者來說,效果不盡理想,因為在「螢幕的影像構圖」與「演員的演技表現」兩者之間,你很難同時兼顧,所以總是顧此失彼,更枉論場面調度了(其實人這麼少,也沒啥好調度的)。

有了這兩次經驗,你幾乎對老外的「守信度」大打折扣,但回想起第二個作業Continuity Film─《Quarter of Love》和第三個作業Montage─《Bitter Love》,所合作的義大利籍女演員Stefania,敬業又認真的態度,讓你感佩且感激不已。

她是你同班同學Paul首部作品的女主角,因為你也擔任臨演,所以結識Stefania,當你邀請她來演出時,她爽快地答應了;配合度極高的她,甚至會主動寫信問你:「我明天該穿什麼衣服?背什麼樣的包包?」你即便基於禮貌要請她吃頓午餐,以感謝她無酬來擔任演員,她都委婉拒絕,理由是:「我是自願來幫忙的。」有這樣的女主角相助,堪稱一大福氣啊!只可惜她的課程只有一個月,當你邀她擔任第四部短片女主角時,她已經回到義大利。

[[ ↓第二個作業Continuity Film─《Quarter of Love》。老師誇讚這個shot很棒,因為電話亭遮住女主角臉的一角,讓正在偷窺的她,顯得更加嬌羞。]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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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[[ ↓第三個作業Montage─《Bitter Love》。這次你要Stefania卯起來崩潰痛哭,甚至要哭出黑眼淚、口紅暈開,她都十分配合,完全不在乎形象受損。(其實,她即便妝都哭花了,還是很美)。]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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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[ ↓懼高的Stefania為了拍攝跳樓輕生的場景“被迫”爬上屋頂,雖然她起初面有難色,但還是很敬業地配合上陣;只是上去容易,下來難,她爬下梯子的過程幾乎淚崩,讓你覺得有點愧咎。]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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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-06-23-17-36-56_deco  [[ ←人美心又善的Stefania。即便上了屋頂、哭花了妝,最後還是開心地和道具「小豬」合影留念,然後滿足地放工回家去,簡直是上天派來的天使!]]

第三個作業《Bitter Love》的最後一幕,你要她爬上學校的屋頂演出「輕生」戲碼,但你事先並不知道她懼高,所以當她知道要手腳並用地攀爬上梯時,不免面露難色,但因為假日學校比較早關門,所以你們得在一個小時內拍完屋頂一景,然後迅速打包閃人,她終於還是硬著頭皮上陣了。

她在屋頂上的表現令你刮目相看。你要她在大墨鏡下,畫上眼線暈開的黑眼淚妝,一邊張大嘴巴狂吞“馬芬”,一邊擦嘴,好讓預先塗好的大紅胭脂,從嘴唇暈開到嘴邊,甚至是臉頰。

殺青那一刻,你對她滿懷感激,謝意豈是三言兩語能道盡啊?尤其當她從屋頂沿著梯子往下爬時,不只腿軟,還嚇到眼泛淚光,讓你感到有點愧咎;除了安慰她,你也不知該如何是好。所幸,她笑著離開,還開心地跟道具「小豬」合影,在你的手機裡留下最甜美的笑容。

有了前面四場與歪果仁合作的經驗,當你面臨第五個作業,同時也是結業作品時,你的潛意識告訴自己:「想用熟悉的中文導戲。」但你在學校鮮少看過東方臉孔的同學,於是另一段尋覓演員的艱難任務,就此展開。

因為Yapei在第四部短片裡演技自然又驚艷,老師甚至說出enjoy watching her(只能說~人長得漂亮真好啊),所以你默默地把她寫進第五個作業的劇本裡。對於你的先斬後奏,她起初大為光火,無論你怎麼苦苦哀求,她抵死不想演出,不得已只好請出她的五專同學,也就是你老姊越洋幫忙勸說,Yapei最終還是答應幫忙,而且還和另一位同樣來自台灣的女演員菜菜合作無間,無疑成了你最大的後盾。

[[ ↓認識《家鄉味》的女主角“菜菜”,純粹是個奇妙的緣分,可惜她低調到爆炸,幾經溝通,她還是不願在你的Blog上露臉,所以只好用纖纖玉手的特寫來代她上陣。]]2013-07-29-08-57-36_deco  

美國擁有完善的電影產業發展,所以有各式各樣招募演員的網站和平台,例如:Mandy.com、Backstage等,當然也不乏許多亟欲一圓星夢的演員;劇組只要PO上徵才的訊息,無論是找演員、找配音員、找攝影師或其他工作人員,有支薪也好,無酬勞也罷,總會有人上門來應徵。

為了尋找道地的華人演員,你PO文的第一站不是Mandy.com,而是紐約的華人論壇,畢竟論壇的留言板有如“許願池”,這個「真理和定律」大概是放諸四海而皆准的吧?果不其然,你深夜用中文寫好演員的應徵條件後,刊登於紐約華人論壇,沒想到10分鐘後就收到第一封應徵信!

她叫「菜菜」,來自台灣,大學主修戲劇表演,因為不想和同學們一樣領「補助」度日,畢業後到美國攻讀研究所,便轉換跑道專供建築和公共行政;她說,自從畢業之後就沒演過戲,此時正值休長假期間,戲癮犯了,想試看看「家鄉味」裡Lynn的角色。

1044701_10200158572942242_815463965_n  [[ →大學時期在社團結識的Ora,一直很鼓勵你出國圓夢。她不只擔任了《家鄉味》的「旁白指導」,幫你找來兩個配音員,某一天,她突然傳來這張手繪圖片替你加油打氣,讓在紐約為作業所苦的你…頓時溫馨滿點!你認為世界上再怎麼昂貴的禮物,都比不上一份手繪、手製、手寫的作品來的「無價」;因為那是上天賦予創作者的“天賦” (gift),而他們慷慨地把它化作“禮物” (gift) 與你分享。]]

爾後,你再將英文版的演員徵選資格放到Mandy.com上,希望尋覓到具有經驗的華人演員,結果卻有一堆人來「亂入」。例如:角色設定在「30~34歲的台灣女性,會說中文」,結果卻有位18歲的姑娘以自拍萌照來應徵;又或者是你想找個「60歲的台灣男性」,卻有個“白人大叔”將個人網站轉寄給你,裡面有好幾個由他配音的聲音檔,你好奇地播放來聽,卻是他用咬字生硬的國語說著「白日依山盡,黃河入海流」;雖然字字句句聽得出他的用心與專業,但在白人的世界裡,他或許是個90分的中文配音員,可是今天應徵資格明明寫著「60歲的台灣男性」啊!

你很清楚,你能選擇的不多。你無法像其他同學一樣,從上百封的應徵信函中篩選出數十名,然後擇日於學校的某間教室裡舉辦「試鏡」,然後一一唱名請他們進入教室內,依照導演指定的台詞詮釋角色;最後,導演再從中挑出心儀的演員,發送錄取通知。

找不到60歲的老爸和老媽演員,又不能坐以待斃,你只好被迫微調劇本,將演員改成V.O.(即旁白配音);真不知該說你是「正視現實、勇於改變」,抑或是「沒有原則、容易放棄」?還好一直很支持你出國念書的Ora此時主動關心你的近況,你知道大學主修廣播的她,一定能找到適合的素人配音員,並且指導演員的「聲音表情」;果然,她做到了!而且老爸和老媽的聲音渾厚有磁性,又極具說服力。

[[ ↓這是你幫同學Chris試鏡工作時捕捉到的一幕,你當時負責在教室外接待演員,這對爸媽陪著兒子來一圓星夢,無論是試鏡前的打氣加油,或是試鏡後頻頻向我們道謝,都讓人覺得感佩。]]mmexport1396224024861  

逼近開演前的一周,你聯絡了菜菜,希望能和她碰個面,聊聊劇本,順便替她拍攝試鏡影片。你們倆像是在「約網友」,地點由她決定,選在West 32nd Street─韓國街的一間餐館,她大方地請你享用韓國料理當晚餐,你們開心地聊著彼此的過去以及來紐約打拼的目的;你堅持晚餐後要請她喝杯飲料,於是你們轉移陣地到星巴克,大概是怕你破費,她只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熱茶。選了一個靠玻璃落地窗的雙人高腳座椅,你們看著窗外熙來攘往的行人,開始談論女孩子的穿著打扮。菜菜的論點讓你印象深刻:「真正的紐約女孩是不會拎Coach包的,她們會拎設計師的包款,而且每人至少要有一雙靴子。」

言歸正傳,你們沒忘記要聊劇本。菜菜認真地分享她對女主角Lynn的看法,並挑出劇本不合理的地方,甚至要你一起天馬行空的腦力激盪,想出其他的劇情變化;乍聽之下,導演被演員牽著走,有點不可思議,似乎也不太妥當,但你卻很享受這個過程,畢竟她曾是科班出身,而你來紐約的目的就是「學習」,無論對象。

你挑了一段Lynn和母親講越洋電話的台詞,請菜菜小試一下,並用手機錄下試鏡片段;因為她是演舞台劇出身,你擔心她習慣的表演方式,如:肢體動作和表情詮釋,在鏡頭下會顯得over acting,所以錄影存檔的目的,只是想透過「螢幕」觀察演技是否到位。臨走前,她還說:「劇本修好後,快點給我,我要做“演員功課”了。」

[[ ↓蒙太奇的其中一景@華盛頓廣場。南非來的Chris用他自己的7D幫我完成了「家鄉味」90%的拍攝。]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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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攝當下,經過溝通和演練,有戲劇底子的菜菜很快就抓到你要的感覺;你甚至不需要刻意要求,她就出奇不意地“十秒鐘落淚”,讓你又驚又喜;有時,她看你的同學太過散漫,還會和Yapei身兼工作人員幫忙整理道具,或是一起用中文批評懶惰同學的不是…哈哈。

只可惜,結業當天在學校禮堂的首映典禮,兩位女主角菜菜和Yapei都因為要上班而無法出席(你大概是全場唯一沒有家人、朋友到場的吧?)老師對菜菜的演技讚譽有加,並好奇地問你:「你如何找到飾演Lynn的這位女演員?」他聽完你的說明,似乎有點驚訝,然後回應It’s fate! (這就是緣分)

的確,緣份就是這麼奇妙,不是嗎?感謝那些一起盡心盡力的演員,感激不盡!


後記一:還是要再表揚菜菜。她擔任女主角不只沒拿一毛酬勞,還老是找機會請你吃飯、帶你認識紐約中國城;即便回台休假,約出來小聚一番,她也只願意讓“張導”請喝20元的飲料,並帶來紐約伴手禮送你,更加感人的是,她還透過email鼓勵心情低潮的你…真是菩薩、天使來著啊!

後記二:真心地感謝那些曾經協助完成5項短片作業的每一位演員,你們真是迪勃生命中的貴人啊!也感謝對作品不吝給予批評指教的所有大德。原本「紐約做個夢」系列將以此篇畫下句點,但寫著寫著...你突然想紀錄自己是如何發想「故事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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